幻滅

突如其來的詭異平靜讓宋旭琳的神經繃得更緊了， 甩開許姝拉住他的手，一腳踏進湖水裏。

“璐璐，我馬上來救你。”

水面嘩啦一聲， 黑色頭顱露出水面，長長的發絲在水中漂浮， 這一瞬間的場景實在很像恐怖片再現， 宋旭琳不禁一楞。

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撩開頭發， 露出尚璐的臉。

許姝和宋旭琳同時喊：“尚璐（璐璐）。”

尚璐先是看了眼雪地裏石碑漾出的通關光芒，隨後掃了眼腳踩湖邊略有些激動的宋旭琳，“你怎麽還在這”

隨後扭頭看向許姝， “在等我真乖。”

宋旭琳：“……”

許姝焦急地說：“快點， 通道已經出現了。”

通道維持的時間不多，許姝簡直沒法想象，如果在這有限時間裏沒有進入通道， 之後會發生什麽情況。

此時老黑已經第一個進入銀色光芒之中，身影徹底消失， 唐凡站在通道邊， 沒有進去，頻頻回望他們的方向， 幸好光柱出現後，附近一片都被照亮了， 他看到尚璐重新出現，松了一大口氣， 大喊催促著快快快啊。

尚璐從水裏出來，許姝和宋旭琳看到他的衣服已經完全被扯爛了， 羽絨服幾乎成了布條碎片掛在身上， 裏面的衣服和褲子也有很多裂痕破洞。

光從外表就能猜出在湖水裏他遭受了什麽樣的攻擊。

宋旭琳心驚肉跳的， 一時間沒去想尚璐是怎麽在這樣的情況下安然返回，而是說：“璐……”他被尚璐一個略帶淩厲的眼風瞥過來，趕緊把稱呼咽了回去。剛才情急之下，他是直接把“璐璐”直接叫出口，其實平時當面都是叫名字，不敢喊那麽親密的。

“你冷不冷，我把外套給你。”宋旭琳說。

尚璐說：“不用。”他直接把掛在身上的碎外套扯下來扔了，然後把頭發全部往腦後一捋，濕噠噠頭發像是被紮起一樣一束垂著。尚璐臉上的妝沒了一大半，深刻的五官和眼角眉梢的冷硬顯露出來。

三人都沒註意到，朝著石碑方向狂奔起來。

尚璐居然是跑的最快的，他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許姝，有意壓了點速度。

宋旭琳見尚璐轉頭，道：“一定能趕上的。”

他目光忽然一頓，乍然變色，左腳絆右腳，險些一頭栽進雪地裏。

許姝被他嚇了一跳，看他表情還有點呆呆的，伸手拉他，“快跑啊。”

宋旭琳反手抓住許姝的手，手勁大的跟鐵箍似的，“許、許姝，你快掐我一下。”

許姝毫不客氣一腳踹他身上，讓他清醒點。

宋旭琳從雪地裏爬起來，擡頭一看唐凡已經鉆進白光裏，尚璐回頭看著他們，冰天雪地的天氣，他身上只有一件襯衣，被水浸透，貼在身上，下身的褲子有好些地方都破了，裂開的口子能看到裏面的皮膚。

穿這樣單薄還是濕的，應該要凍得瑟瑟發抖，但尚璐的表現卻像感覺不到寒冷，他眉頭擰著，臉色微沈，什麽都沒說，眼裏全是“磨蹭什麽”的嫌棄。

宋旭琳快哭了，“許姝，我看到尚璐有喉結，胸還那麽平，我是不是眼睛壞了”

許姝：“你視力挺好的。”

宋旭琳一邊跑一邊驚恐，“璐璐的臉怎麽變了……怎麽像個男的”

許姝：“大概是亞洲三大邪術的化妝術被解除了吧。”

宋旭琳：“現在看起來他居然比我還man”

許姝：“就你這嘰嘰歪歪不肯面對現實，我比你都man。”

宋旭琳哇的一聲哭出來，嚷嚷著“這不可能”。

三人已經跑到石碑前，光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縮小。

宋旭琳近距離看到尚璐顯露的同性特征，內心再一次崩塌。

尚璐卻已經聽煩他一路的啰嗦，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，一腳把他踢進光幕中。

宋旭琳的慘叫傳出來，許姝恍然間明白他進來之前蔔卦的結果為什麽是“大兇”了。

尚璐對她態度溫和得多，“進去吧。”

時間不容浪費，許姝走進通道。

冰冷的空氣驟然消失，旋轉漂浮的空間裏，有脈脈如細泉般的生機從四面八方朝她漂浮過來，被吸進不死樹葉中。許姝感知了一下，這次的生機比之前的世界還是略少，要說生機最多的一次，還是上次尚璐把世界弄崩塌，大部分都被尚璐吸走，但許姝分到的量已經是所有世界裏最多的了。

她算過，差不多等於其他三個世界生機總和。

在火車站的那個異世界，她受重傷使用了葉脈裏的生機恢覆，耗費了不少。總的算下來，她現在收集的生機相當於正常通關世界的量。

許姝這樣想著，睜眼開，看到宋旭琳由不敢置信，變成半信半疑，最後如喪考妣的神色變化。他坐在許姝的床邊，遭受巨大打擊的樣子讓人——忍不住有點想笑。

許姝在衛生間繼續把臉洗了，然後塗好面霜出來，看到宋旭琳依舊垂著臉，要化成雕像的架勢。

“行了啊，傷心傷心就可以了，別太過。”

宋旭琳猛然擡頭，“你知道尚璐是男的”

許姝點了下頭。

宋旭琳控訴，“你不早告訴我”

許姝：“有點不忍心看你夢碎。”

宋旭琳嗷嗚一聲，“許姝你不夠兄弟。”

許姝：“你同一天失去女神和兄弟，快找個沒人的角落哭泣去。”

宋旭琳萬念俱灰地看著她，“尚璐怎麽會是男的呢他比你都好看。”

聽到後半句，許姝眼皮狠狠一跳，毫不留情地把他趕出房間。

一開房門，就看到柏睿從客廳走過來，“你們過來。”

許姝和宋旭琳來到客廳，柏睿眉頭蹙著，“剛才進去過了”

許姝點點頭，宋旭琳還是半死不活的樣子。

“他怎麽了”柏睿問。

許姝：“失戀。”

宋旭琳沈浸在女神變男人的打擊中。

柏睿默然無語地看看兩人，說：“怎麽進異世界還能談場戀愛”

宋旭琳擡起眼，“柏哥，你認識尚璐的，你說他是男的還是女的”

柏睿：“……”

乍一聽宋旭琳的問題好像是出了腦子方面的問題，但他立馬就想到許姝有一天回來提起跨性別者，柏睿迅速想通了其中的關鍵。尚璐就是許姝提的這個人。

他目光轉向許姝，“尚璐怎麽會跟著一起進異世界”

許姝還沒回答。

宋旭琳道：“這不重要，尚璐明明是女神，怎麽成男人了，對了，他是不是掉進湖裏的時候被詛咒了”

許姝：“你醒醒吧，哪有詛咒改變性別的，他就是個男的。”

宋旭琳：“……”

許姝：“你想一下，如果喜歡的一個女神，實際上是個五六十歲的大媽，還是尚璐這種是個男的情況更好點”

宋旭琳沈思半晌，痛苦地撓頭發，頭頂那一撮毛都被他抓的炸毛了，“至少他還是很漂亮。”

柏睿聽兩人對話，眉頭越皺越深，他怕再討論下去宋旭琳就要彎了，把許姝單獨一個叫出來，“到底怎麽回事”

許姝把這個世界裏的發生的事告訴他，柏睿看她臉上有淡淡的倦色，沒有再多說什麽，只是提了一句，“尚璐的事回頭再說，你先去休息。”

經歷過那麽緊張的逃命，回來沒多久人就壓不住疲倦。許姝吃了早飯後回房睡覺，一覺到了下午，出來發現宋旭琳還在沙發上發呆。

晚上在家吃了火鍋，宋旭琳恢覆了點精神，時不時目光詭異地瞅許姝一眼。

許姝被他看地毛毛的，“你到底要說什麽”

宋旭琳蔫蔫地說：“我在考慮要不要問你要尚璐的聯系方式。”

柏睿不客氣地說：“你打算約他去澡堂子辨別性別”

宋旭琳一口鴨血剛進嘴，突然覺得咽不下去了，想象那個畫面，尚璐艷麗的臉，下面是和他一樣平坦的胸膛，再下面……

“噗……”鴨血碎片大範圍攻擊。

“哎呦，你還讓我們怎麽吃”桌上雞飛狗跳。

宋旭琳含著淚，還是無法接受這個打擊。

從他的反應來看，彎是不能彎了，就是心情比較沈重，連最喜歡的游戲都玩不進去。

接下來幾天，日子過得很平靜。

柏睿那天提了一句有關異世界的事情要說，但接下來幾天他都很忙，工作室接了一單大活，柏睿經常要去辦公室。宋旭琳話都少了，許姝有種房子是自己一個人住的錯覺。

柏靜找她出去玩，兩人去了一趟迪士尼樂園，又是拍照又是玩刺激項目，晚上再看花車表演，等回到家雙腳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。柏靜沒走直接住下，和許姝睡一起。

晚上兩人敷著面膜聊天。

柏靜聊起陸中鴻，“他好像在追我。”

許姝想到那天見面的事，說實話，心裏一點也不意外，問道：“你呢，對他有想法沒”

柏靜搖頭，“沒感覺，要有感覺能介紹給你嗎不過重點不是這個，而是他最近發生了特別奇怪的事。”

“什麽”許姝問。

“我是聽朋友說的，他在家一個晚上，突然身受重傷，然後自己打電話叫救護車。”

許姝一怔，一下轉頭，面膜都差點掉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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